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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:中國西部散文網 |
作者:韓小蕙 |
發布時間:2019.02.28 |
視覺中國 供圖
作者(右)與蔣子龍近日合影
2018年12月18日,北京人民大會堂,作為全國百名“改革先鋒”人物:蔣子龍從黨和國家領導人手中接過“改革先鋒”獎章。當代中國作家中,只有蔣子龍和已故的路遙兩位作家榮耀入榜—— 我仿佛看見,路遙正在天堂上對著蔣子龍微笑,兩人互致鼓舞和問候。此刻,我腦海里翻騰起40多年前與蔣子龍“初識”、“共識”的件件往事。
那時我還是北京電子管廠(今北京東方電子有限公司, 即“京東方”)的一名小青工,后來成為《北京文藝》雜志社(今《北京文學》)聯絡輔導的工人業余文學愛好者。熱切關注著國家的“工業文學”創作,并且特別發奮地學習和訓練,期望自己也能為此做出一點小小的貢獻。
1976年,《人民文學》第一期推出了蔣子龍的中篇小說《機電局長的一天》,這也是該刊自1966年??髲涂牡谝黄?。蔣子龍敢寫,《人民文學》敢發出這篇佳作,都是一種時代突破,是需要極高的政治勇氣的。寫的是機電局長霍大道如何排除極“左”干擾,大刀闊斧地抓革命,促生產,將工作引導到正確的軌道。工業題材小說竟然能不寫敵我斗爭,不寫局長、廠長、車間主任是壞人,反而把他們樹為英雄人物,大力地歌頌他們,真是石破天驚啦!小說居然還能這樣寫,蔣子龍真是神一樣的存在??!
1979年和1980年,蔣子龍又連續發表了短篇小說《喬廠長上任記》和《一個工廠秘書的日記》,這兩部劃時代的作品,后來被譽為“中國改革開放文學的開山之作”,蔣子龍也由此被稱為“中國改革開放文學第一人”。此時,中國改革開放大幕已經開啟,人心思變,全國人民鉚足干勁奔小康……而我也已經離開工廠,考入南開大學中文系就讀。雖如此,我仍認同自己的“工人階級”身份,堅持著摸索“中國工業題材”的業余創作。蔣子龍在我心目中,依然是神一樣的存在。
1982年我畢業回京,進《光明日報》社做記者編輯。我依然眷戀著我的工廠,熱切關注著蔣子龍為代表的中國工業題材文學。
此時,蔣子龍繼《喬廠長上任記》、《一個工廠秘書的日記》、《拜年》榮獲三屆全國短篇小說獎之后,又有《開拓者》、《赤橙黃綠青藍紫》、《燕趙悲歌》獲得三屆全國中篇小說獎,其后4部長篇小說《蛇神》、 《子午流注》、《人氣》、《空洞》也接續出版,真可謂厚積薄發。萬花筒一般,有寫青春人物的,有寫社會變化的,有寫共和國大事件的……然而萬變不離其宗,他始終熱切關注著時代的發展變化,追蹤和及時反映出中國人民在前進的每一過程中所遇到的社會矛盾,不回避,不粉飾,直面艱辛。
“作文先做人”,這是蔣子龍對自己的嚴格要求,一輩子踐行之。后來我親身經歷而讓我感動的一件事是:2012年元旦這天,北京東城作家協會和東城圖書館擬以“讀者與作家見面會”的形式,請蔣子龍來京與讀者共迎新年。那時,子龍先生是中國作協副主席、天津市作協主席,“官”位既高且名滿天下。而聽眾都是基層的普通人,有工人、農民工、街道干部、中小學教師,甚至還有不少街道的大爺大媽……面對這么一場公益講座,蔣主席一口答應了我的邀請,讀者們自然是歡天喜地,翹首以盼。元旦一大早,子龍先生6點鐘就摸著黑出門了,急煎煎驅車趕到天津到北京的高速路口,誰知天公不作美,卻因有霧被封了路。子龍先生忙又急煎煎趕到火車站,可是所有車票全賣光了。此時,他完全可以對這場基層的公益講座說一聲“拜拜”了,誰也不會埋怨的,然而他不想辜負那么多盼望著他的大爺大媽們,他人性中的正直與善良不允許他放棄。于是,子龍先生又一次驅車趕到高速路口,心急火燎地等了一個多小時,終于放行了!在上午10點半趕到位于北京交道口的東城區圖書館,在熱烈得要掀翻屋頂的致敬掌聲中,開始了他嚴肅的講座。之所以用上“嚴肅”這個定語,且請看他的題目《人成精了,文學怎么辦?》,一看就帶著火力呢。子龍先生從當下文學和藝術界存在的為獲獎而暗箱操作的現象開講,逐漸旁及社會心態上存在的種種浮躁、虛夸、自私自利、損人利己、投機取巧等的“成精”現象。最后,他把一個嚴肅的命題擺在聽眾面前:“尋找靈魂——不僅文學要找到支撐書寫的靈魂,我們每個中國人,也都要找到支撐自己生活的靈魂。讓我們不妨像那些默默奉獻在基層的工人、農民一樣,傻一點,多下點笨功夫,不做‘精英’而做‘傻英’……”講座結束后,當我對他再次表達感謝時,他卻客氣地說:“是我要感謝你給我的這次機會——能在新年第一天來北京,和大家伙一起談文學、談讀書,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!這個不平凡的元旦讓我收獲多多?!?/p>
蔣子龍已出版個人著作近百本,據說,有不少人很怕蔣子龍先生。他有個外號,叫啥“兇神一號”,不知是誰瞎給起的,因為我從來也沒覺得他是什么“兇神”。不過他的性格確實很硬。而且獨立思考,絕不人云亦云;而且忠于信仰,絕不跟風;而且有原則,絕不嘻哈拉扯通融;而且不聽勸,九頭牛也拉不回頭;而且無所畏懼,心底無私天地寬。
我一直是子龍先生的忠實崇拜者,不僅因為他是中國工業文學第一人,更重要的是他端正的人生和清白正直的做人。我還清楚地記得是怎樣跟他相識的:那一年在天津的一個文學活動上,我初次見到他,即以“半個天津人”的身份套磁,請他為我們《光明日報》副刊賜稿。后來他果然為我們寫了多篇佳文。那時還沒有電腦,來往函件均是手寫,我稱他為“子龍先生”,這里不僅有文化界的行規,更含有“尊敬老師”之意。后來熟悉起來了,稱呼改為“蔣主席”,不僅取其簡潔響亮、朗朗上口,還有一層友人間的親密——當然,卻一點也無任何官意。
我不怕蔣主席,因為他在小人物面前從來也沒擺過譜。相反,越是普通人向他開口,他越是傾力相助。嘗見有文章記述了這么一件事:某年隆冬,沈陽氣溫已達零下十幾攝氏度,有朋友開了間小書店,請他去簽名售書。他半夜到達沈陽,在候車室等到天亮。上午與大學生對話,中午沒顧上吃飯就去簽名售書。因為讀者太多,都往上涌,小老板怕擠壞了柜臺,便商請蔣主席能否在店外擺桌子簽?蔣主席硬仗著一身熱血和情懷,一直簽到天黑,手指和身體早都徹底凍僵了——真是要命了,別說是全國人見人識的大作家,就是在最普通的文藝家隊伍里,誰見過這么“傻英”的作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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